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寸草春晖

刘士俊

2024-06-21 07:46:00   阅读:   营口之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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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营口之窗“青青橄榄”)寸草春晖

刘士俊

母亲与子女间的情愫,可谓是一种纯美,一种永恒。这是诸多人的共识,也是我自身的真切感悟。

我的母亲名不见经传,是一位普通的农家妇女。可她那年年岁岁以春风化雨,润物无声的真与诚,总让我梦绕魂牵地在脑际中聚现、推展……。

我的一个女儿是学绘画艺术的。有一年暑期,特意去农村看望奶奶。回来时乐颠颠地捧回一件“珍物”。先是藏在怀里,硬是要我猜猜看。 我胡乱猜了一阵子,都没猜中。女儿得意之余,展开了那蜡黄色的旧纸包,我不由愣住了:原来是两副精美的绣花枕头顶。这是50年前母亲的杰作。转而我感到很惊讶:这么多年,竟不曾知晓母亲还有这般绝妙精艺。

不过,母亲心灵手巧这一点倒是我早有印象的。常记小时候,每逢农历二月初二这天(山里人称之为“龙抬头”日),母亲便用高粱或玉米之类的秸瓤,粘制点染成一串特色独具的“龙尾”,以示纪念。那“龙尾”可真斑斓。一层层、一组组五彩缤纷的大花朵上,缀落着维妙维肖的小蜻蜓、小蝴蝶等,下面扎着一缕玲珑剔透的剪纸飘坠儿,悬挂起来,神态飞动,异彩纷呈,真是好一具赏心悦目的艺术品。而且每年一更新,大都不雷同。每逢此际,我常常是童趣颠狂,欢喜雀跃。还有,每年端午节到来,依照乡俗,人们时兴用花丝线,花布头之类绣制着情态各异的“小灵物”,老人、孩童多乐佩在胸前,饶有趣味。其中,母亲绣制的“小荷包”、“小猴头”等,更是神态活现,他人莫及。这些都在我的童心中打着很深的印记。然而,至于这般精妙的绣花枕头顶,母亲却从来未向我展示过。据说,这是母亲当姑娘时的手艺。当年母亲绣制了不少这类枕头顶,大都送给了各亲友。唯独留下这两副,已珍存了50余载,今日赠给了钟情艺术的孙女儿。是存念?是启迪?是希冀?可谓“一片冰心在玉壶”。

母亲的聪灵还表现在记忆力很强这点上。她虽无文化,可讲起故事来却很有趣味。小时候,我很愿听母亲讲述各类热闹动听的“瞎话”。特别是夏天的晚上,忙话了一天的母亲,歇息纳凉,或双腿盘坐在炕上,或携凳坐在庭院中,一群孩子围过来,母亲便会触景生情地打开“话匣子”。望着星星讲述“牛郎织女”的故事; 对着月亮讲述“嫦娥奔月”的传说;还有诸如“七仙女下凡”之类的神话等。一套一套,有情有节的,常使孩子们听得如醉如痴。

给我的感觉,母亲似乎很少有什么怨和恨。不管怎样的劳碌、辛苦,只要能使他人满意,母亲就很高兴,为自已想得很少。当然,母亲的苦恼、抱憾也不是没有。她常为之叹惜的主要有两桩。一点是不识字的苦恼;另一点是一双“小脚”的抱憾。

先说不识字这一点。一提起来,母亲常是眼圈儿里含着眼泪,一份聪颖的灵性受到了生生的束限,使母亲原本的智能、情感等得不到正常发挥和表达,其苦衷是可想而知的。真是可叹,到了三十多岁,母亲还是不曾有个正儿把经的名字。直到解放初期,村里搞户口普查登记,每人都得写上真名实姓。无奈,祖父想了想,为母亲“杜撰”了“刘桂兰”三个字。有生以来终究有了自己的名字,母亲很是珍重,并死记硬背的牢铭于心。她暗自高兴,总算认识了自己。

不识字的苦头,使母亲惋叹了一辈子。因而很早就发誓说:“下一辈子再穷,砸锅卖铁,也得供孩子们读几天书。”于是,在我11岁时,家境虽仍很贫寒,可父母还是决定解放我这个“小牛倌儿”,送我上学。当时那情景是我不会忘记的:一连几个夜晚,母亲借着小油灯的微弱光芒,一针一线地为我赶做了一双布底鞋和一个白布书包。书包上还精心绣织着一颗红五星。是为了美观呢?还是寄有寓意?我理解不透。反正,希望我能像一颗红星闪闪发光,想必错不了多少的。穷人家的孩子颇知道读书的不易。母亲的深情和辛苦,在我少小的心灵里,确是涌动着潜在的力。勤奋苦读,不愧对父母——我常常这样自励着。也还算好,从小学、初中到高中,我都以品学兼优的成绩,给了母亲以莫大的慰藉。上初中后,我就远离了家乡,在外地就读。每隔一段时日方能回家一次。待欲返校时,母亲总是不待鸡鸣,就老早起来生火、做饭,为我作打点。什么事儿都一一想个周到。“谁言寸草心,报得三春晖”。其时,我虽还少不更事,可努力奋发,报效母恩的情志如同岩浆般地潜行在我的心底。

母亲另外抱憾的是一双裹成半残了的小脚。对这一点,本是少怨少恨的母亲,却是真的产生了怨和恨,指责那旧的病态社会给自己带来的不公平。对母亲的这一凄苦,我是看得到,感得到的,从内心里为之悲怜并痛楚。可知,一颗刚强心志与一双柔弱小脚的矛盾,给母亲一生带来了多少苦涩和艰辛?特别是又生活在那穷山沟里,每一步都需要母亲付出倍超常人的努力。 然而,苦是苦,怨是怨,母亲并不屈服,她一生都是用韧性和毅力去弥补这一“先天”的不足。

“靠山吃山”,向山野索取糊口之物,是当年山里人家的重要谋生手段。春华秋实,“山宝”万千。挖野菜、采蘑菇、刨药材、撷榛果……母亲同周围的妯娌们、姐妹们一样,爬山越岭,匍匐在荒野荆棘中。归来时,母亲筐子里、袋子里的收获品,是绝不比她人逊色的。对这一点,人们都无不惊服母亲这双“小脚”的征服力。可是我每每从母亲那满面的汗水和疲惫的形态中,感知到母亲所付出的辛劳要超过别人很多很多。

纯厚、善诚、不吝啬,是母亲的禀性。邻里、亲友们来家串门,母亲总是挂东挂西地送给这个一瓢榛子果,送给那个一兜山梨干等。母亲的热心肠,在周围颇有一份好人缘……

人生苦短。转瞬间,母亲已入耄耄之年,可精神仍很矍铄。她看到自己的孩子们都已子女绕膝,事业有成,感到很满足。自从我进城工作之后,常思接母亲来城里安度晚年。可老人家总说不习惯,硬是不肯。每年接到城里住上个把月,便急着返回老家,并一再说:“看到你们各方面都挺好,我心里就亮堂了。你们赶上了好时候,要好好工作,成人像样,妈一辈子就盼望能看到这一天啊!”

尊重母亲的意愿,每年或乡下,或城里随其选择居住。老人家的快乐,就是儿女们的安慰。

乡人怀土,小草恋山,情之所常,母亲的心情是令人理解的。即如我吧,进城已数十载了,也还眷恋着养育过我的那片故土,尽管那里还很穷苦,可是那里毕竟积淀着我生活的底蕴,留下过我的足迹,藏纳着春晖之温情。

作者简介

刘士俊,笔名:驷骏,斯卓。号步云山人。辽宁营口人。籍贯盖州市万福镇柞树甸村。原营口市文化局党委书记。中华诗词学会会员,辽宁省文产协毛泽东诗词研究专委会顾问。先后为营口市书法家协会理事,营口市美术家协会顾问,营口市老年书画研究会顾问。本人及书画作品曾入编巜中国当代艺术大辞典》,《中国专家大辞典》,《世界华人书画作品集》,《辽宁省首届新人新秀书法展作品集》。有专著巜印沙鸥迹》,合著巜营川八友集》等行世。

供稿作者:刘士俊

原创发布:营口之窗官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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